文 | 谢泽锋
编辑 | 杨旭然
(资料图)
一代民营资本大佬，被自己投资的银行追债70多亿元。
曾经的亲密战友，撕破脸皮对簿公堂。
泰山会中众星捧月的“老大哥”，如今已霸气消散，隐入尘烟。
爱国民营资本家卢作孚的直系后代、中国最深资历的资本大佬之一卢志强，及其所控制的泛海系和民生系，在金融圈名望显赫，被外界称为“中国资本市场深潜的一头巨鳄”。
他曾叱咤风云，为兄弟两肋插刀、仗义疏财。他曾帮助联想完成最初的市场化改革，发起成立民生银行，助力万达上市，出资支持巨人游戏海外并购、为陷入危机的新华联纾困救急……
然而，这位柳传志的“恩人”，王健林的“救星”，史玉柱的“金主”，如今庞大的事业已至穷途末路。
荣辱兴衰，潮起潮落。一代民营大佬，最终逃不脱陨落商场的命运。
卢志强在中国商界曾有着巨大的号召力
01 兄弟阋墙
1月20日，民生银行北京分行对卢志强及泛海控股、武汉中心公司和武汉中央公司发起诉讼。
缘由是，泛海控股两家武汉地产开发公司拖欠民生银行借款，分别高达39.72亿元和30.46亿元，总计超过70亿。而卢志强和泛海控股是上述两家公司的担保人。
武汉，“九省通衢”，亦是卢志强的重仓之地。时光拨回到20年前，时任武汉市长李宪生提出了“在迁建后的王家墩机场地区建设武汉王家墩商务区”的建议，武汉CBD项目由此萌发。
武汉CBD施工进展长期不顺利
承担这场造城运动的泛海，一时风光无量，在卢志强心中，这是一次扬名立万的时代机遇。他甚至提出：把承接武汉CBD项目视为社会目标、企业目标、个人目标相统一的一次机会，一个留下“传世传奇”的机会。
20年后，武汉CBD高楼林立，但这项浩大的工程至今还未完工，由于资金链断裂，高达438米的“华中第一楼”武汉中心大厦已经停工4年，十年都未投入使用。
本该是卢志强人生中浓墨重彩的一笔，却给他带来了无穷的麻烦。近些年一大堆的金主开始向武汉公司索要欠款，包括光大银行、农业银行、英大信托、中英益利、山东高速、信达等等， 就连与卢志强渊源深厚的民生银行、 民生信托也开始向老大哥发难。
要知道就在2021年底，民生银行还给泛海控股集团授信了最高216.05亿元。仅一年之后，民生银行就“翻脸不认”。民生信托也于去年4月向武汉公司发出《执行通知书》，索取本金、违约金、律师费、公证费等共计22.34亿元。
而原本应该作为纳税大户的武汉公司，如今已成为欠税大户，目前拖欠税款高达13亿元，被税务局挂网公示。此外，武汉CBD项目涉及的工程、装饰等供应商纠纷也超过百条。
武汉公司的股权和相关资产因此轮番遭到冻结，卢志强不得不卖出优质资产来续命。这份本该成为他经商生涯中的荣耀，却成为自己人生中最大的无底洞。
作为“泰山会”的老大哥，卢志强是大佬背后的大佬，他重情义，讲义气，对《水浒传》推崇备至。他曾说：“水浒里的108员大将，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身怀技艺，各凭本事，讲情、讲义、讲理、讲法，又有很好的分配制度。”
卢志强曾为史玉柱收购海外游戏公司Playtika筹钱出力，但由于监管施压，巨人的这笔交易最终流产。此后，民生信托又和赵薇夫妇、史玉柱陷入了一笔18亿元的案件纠纷中。
泛海也曾联合联想、新华联共同投资乐视汽车，但乐视很快败北，新华联也随后陷入困难，而民生信托在新华联的贷款余额就接近27亿。
泛海巅峰时期，卢志强为兄弟们慷慨解囊，但当泛海舟沉之时，他们却各自沉默，至今未见有哪个大佬公开出手或是声援——不论是柳传志、王健林还是史玉柱、傅军等等。嗜血的资本江湖，已经不再相信所谓的“兄弟情”。
02 大厦倾塌
那一年，卢志强跻身胡润百富榜前十名，泛海控股年度营收和利润均站上历史最高峰：营收246.71亿元，同比增长79%；归母净利润超31亿元，同比增长37.9%。
原本顺风顺水的泛海，却因为2020年的金凰珠宝造假案开始流年不利。
当年，商人贾志宏凭借80吨假黄金瞒天过海，骗取多家信托公司200亿元之巨的融资款。其中，出资达41亿元的民生信托受伤最为严重。
这一桩载入中国信托史上的奇案，直接引爆了泛海系的债务危机。前一年还荣获A类评级的民生信托，转瞬间“五雷轰顶”。
除了金凰珠宝，民生信托还踩雷宝能、荣盛等地产公司。一些业内知名的“大坑”也精准踏中，包括新华联债券逾期、中建五局“萝卜章”、汉能集团、凯迪生态等等。一系列事件，暴露出民生信托风控管理严重缺失，尽调能力不足，频繁犯下常识性的严重错误。远远不及外界给予他的名誉。
2021年，由于减值计提、延期兑付等因素影响，民生信托连营收都是负的，全年实现营业收入-28.13亿元，遑论盈利。
民生信托就像一个巨大的火药桶，引爆了泛海的债务危机。
为续命求生，卢志强先后将北京泛海国际项目1号地块、上海董家渡项目以140多亿元卖给融创；以13亿美元出售IDG给黑石；转让武汉CBD项目20地块、武汉万怡酒店等资产，获得36亿元现金。
与此同时，卢志强开始售卖泛海金融的根基，连续卖出民生证券股权套现70.46亿元。目前，泛海控股在民生证券的持股比例从71.64%降至31.03%，不再并表。
以此计算，3年多来，卢志强“变卖家产”累计回血300多亿元，但仍无法填补泛海的大窟窿。
2020年，泛海控股亏损46亿元，2021年亏损113亿元，2022年前三季度亏损22亿元，连续三年亏损、股票代码挂上ST已是极大概率事件。
截至2022年9月30日，泛海控股总负债达969亿元，资产负债率达89.17%，创下新高。公司短期借款121.18亿元，一年内到期的非流动负债347.15亿元，而账面现金仅有24亿元。
自2021年起，泛海控股被法院强制执行了7桩案件，被执行总金额达61.36亿元。
作为民生银行的发起股东，民生银行上市前，泛海就持有9.42%股份，截至2022年三季度泛海仍持有其4.12%股份。但其中99.86%已经被质押，且泛海所持股份接连被法院轮候冻结。
如今，泛海系上市公司股价一路向南，旗舰泛海控股股价跌回了2008年金融危机的历史低点。
03 大佬末路
民生银行被看做中国金融史上一座里程碑。它的创立，打开了中国民营资本进军金融市场的第一扇窗,突破了金融领域的国有垄断和对民营资本的限制。
民生银行的董事会藏龙卧虎，刘永好、张宏伟、卢志强、王玉贵、史玉柱……发起股东基本都是当时手眼通天的实业大鳄。
早在2007年，在一份《中国资本市场控制榜》上，卢志强就以掌控2609亿元的总市值，成为国内“市值第一人”。
他以地产起家，后又切入金融领域，主打“地产+金融”的双主业。2014-2016年短短三年间，卢志强斥资400多亿，扫荡式入主民生信托、民生证券等，通过一系列并购入股，一个金融全牌照的“泛海系”金控大厦很快落成。
资本市场上，卢志强也玩得风生水起，泛海不仅有A股的泛海控股和民生控股，港股还有中泛控股、中国通海金融，同时还参股了民生银行、联想、腾讯、阿里巴巴等在内的近40家上市公司。
但危机的种子就从那时开始种下，和海航系、明天系一样，卢志强的野心过于庞大。
国内市场已无法满足他的鸿鹄之志，在海外，泛海系也拿下了美国7个房地产项目，总投资达15亿美元。2016年，他还想在旧金山建设一座城市综合体“泛海中心”，占地5600平方米，这个定位于中高端豪华综合物业的项目，预计总投资达130亿美元。
除此之外，IDG、Genworth金融集团、华富国际等国际金融公司也在卢志强的收购清单中。
泛海系规模迅速膨胀，卢志强的财富也成倍增长。2016年，他以850亿元身家跻身胡润百富榜前十名，这是其事业的颠峰期。
来源：胡润百富榜
但仅仅5年后，财富值断崖式缩水到200亿。2022年的这份榜单上，已没有卢志强的身影。
相比温和的柳传志、桀骜不驯的史玉柱，幕后大佬卢志强总是蒙着一层神秘的色彩。公开资料显示，他靠教培行业赚到第一桶金，走出山东到北京创立了泛海控股。其原始资本如何积累外界不得而知。泛海操盘的几个标杆项目，也始终充满疑云。
比如关注度极高的上海董家渡项目，该地块是上海外滩仅剩的未开发区域。2002年5月，泛海控股以零成本击退各路豪强，获取董家渡10号、12号、14号三块地，共计12万平方米。代价是要承担所属地块的拆迁工作。
再比如武汉CBD项目，泛海几乎全部包揽，号称总投资超千亿。
中国两大重磅级城市的标杆项目均被泛海拿下，且成本之低廉令人匪夷所思。
但这两个巨大的项目并未真正成就卢志强。纵观其30多年的从商经历、最被其引以为豪的是联想市场化改革——助推其成为那个时代的PC明星企业。
以及在地产项目中，被提及最多的还是位于北京朝阳公园的泛海国际，该项目房价从2006年开盘时的1.3万涨到如今的12万，16年翻了8倍多，是屹立于北京豪宅群中的明星项目。
但如今即便是这些项目的成功，也已经无法掩饰其千亿级的窟窿。一代大佬卢志强沉浮商海30余载，最终只能眼见自己的大厦将倾与众叛亲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