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经济周刊》 记者 杨琳|北京报道
不知从何时起，越来越多的人爱上了买彩票，年轻人也逐渐成为购彩主力。
财政部数据显示，2023年1—4月累计，全国共销售彩票1751.5亿元，同比增加578.33亿元，增长49.3%。与之形成对比的是，1—4月份，商品零售133945亿元，同比增长7.3%；餐饮收入15888亿元，增长19.8%。从增速来看，人们对于彩票的消费热情显而易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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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铁站、商场、咖啡店、小吃街、马路边……彩票站、自助彩票机前的客人络绎不绝。门面装潢也越来越潮，“保持期待”“人生充电站”“心有所想，如有所愿”……各种治愈系标语戳中了来来往往的路人。若是再把客人中奖的金额写在彩票上，满满贴一墙，就更能让人“头脑发热”了。
如今，彩票不仅是“最佳好礼”，还是一种解压方式，寄托着很多人的期待。
“离财务自由就差2块钱启动资金了”
北京的阿薇从去年六七月开始比较系统地买彩票，出发点还是因为“想好事儿”，来点外快。她一直记得一个段子，一个人问上帝，上帝呀你让我中一次奖吧，上帝说那你得先去买一张彩票啊。“这个段子可能是鼓励人去做出改变，但是不小心被我理解成字面意思了。这可能也是出于改变现状的一种妄想吧，能‘不劳而获’的妄想。”
阿薇觉得，“中不中”的概念，可能跟套圈儿、夹娃娃机、开盲盒儿没有什么不同。她也非常喜欢这几种游戏，以前在法国留学的时候也喜欢买彩票，当时流行的是两种，Euromillion和mots croises，后者是一种刮刮奖，跟中国的刮刮奖相比，中奖概率高很多。
在国内，超级大乐透、双色球、3D、刮刮乐等都比较常见。阿薇一般都买超级大乐透，不追加投注，也不分析彩票走势，就是坚持购买儿子随机选的一组数字，偶尔也用彩票机随机出一注。
近一年来，她差不多花了2000～3000元买彩票，中奖大概在200～300元的范围。
阿薇有一阵坚持每期都买，但屡买不中，就停了。今年年初，听说家附近的彩票店开出了一个2000多万元的大奖，又刺激她买了一阵子彩票，但是最近又开始屡买不中了。
几个月前，石家庄的阿星动了买房的想法。面对不菲的首付，阿星压力不小。一天下班路上，她注意到了每天必经的彩票店，没抑住“暴富”的侥幸，就走了进去碰碰运气。最开始买了几次刮刮乐，后来就每周买两三次机打的双色球，两元一注，她一次买5注。同事知道后，也开始跟着买。
买了几个月，阿星最多中过15块，而阿星的弟弟近日逛商场时，“随手”玩的刮刮乐，一下子中了700多块，让她直呼自己“手气不行”。她安慰自己：权当拿钱做公益了。这么一想，就好受多了。
为了攒好运，阿星和大学宿舍好友聚会时，让5位好朋友每人“出资”2元，“资助”她买彩票，要集6人之好运。就此还迎来了朋友的调侃：“阿星离财务自由就差2块钱的启动资金了！”可惜，结局自不必说，当然是没中了。
相比许多买彩票的人，阿星的仪式感其实只能算“小巫见大巫”。为了“吸欧气”，不少人把迷信buff加满，专门去财神庙前刮彩票，还要跪在“财神爷”面前，专门掏出身份证刮，因为怕“财神找不到自己”，还要把彩票横着刮，因为“天不降竖财”。类似故事在社交媒体层出不穷。
有网友调侃：“烧几十块钱的香，许几百万的愿，你让财神爷这个单子怎么接呢？”还有网友说：“这位朋友不应该跪财神，应该去跪赌神啊！”
还有更“拼”的。山西的阿严和朋友有段时间买彩票买得很勤，为了买双色球，他们把老家大大小小彩票店的地理位置研究了一遍，最后挑中了一家。这家彩票店坐北朝南，后靠山，前朝河，他们觉得这个彩票店“风水”特别好，一定会中，就陆续在这买了一年的彩票。
后来，这家店果然开出了一个大奖，有大几十万，但可惜，得奖的不是他们。
解压新方式，花几块钱买份期待
一个周日的下午，5点左右，北京一家彩票店老板蔡姐忙着接待来选彩票、兑奖的客人。在记者驻足的20多分钟，客人几乎是络绎不绝。
蔡姐知道一个中大奖1000万的故事，不过不是发生在她的店。“一个人来选号码，结果店主把号码打错了，这个人本来还坚持非要自己选的号，两个人争执了一会儿，结果开奖之后，这个人专门登门给店家赔礼道歉。如果不打错号，还就中不了。这种事情纯看机遇。”
不过，这样“天降横财”的故事实在是少之又少。
现在，彩票已经成为颇受欢迎的解压方式，尤其是刮刮乐，作为一种即开型彩票，在年轻人里颇受欢迎。阿星每次去彩票站，都能看见一堆人围着刮刮乐。
财政部数据显示，4月，即开型彩票增长迅猛，销售89.36亿元，同比增加40.81亿元，增长84.1%。
火热程度可见一斑。
每天中午吃饭这段时间，经常有小年轻到蔡姐的店里来刮几张刮刮乐。“好多人上班心情不好，或者挨领导骂的时候，就过来买几张刮刮乐，当作解压。有些人喜欢在心情好的时候买，觉得这时候‘运气好’，有的人就是在公司待烦了，过来刮两张，发泄一下。”
她还告诉记者，现在很多人都拿刮刮乐当作礼物，是一种很受欢迎的礼物形式，他们会精心包装，包成花束、礼盒，在亲戚朋友结婚、生日、搬家时送给他们。还有很多公司团建的时候，喜欢用刮刮乐炒热气氛。
这时，正在她店里的一位小伙子就说，朋友结婚时，他花了600元买了一本“喜相逢”送给他们，朋友特别开心。“我和他们开玩笑说：‘两口子今天晚上先别睡觉了，把这一本刮完再说！’”
在去年的综艺节目《毛雪汪》中，李雪琴为好朋友毛不易送去的生日礼物就是刮刮乐，一朵朵鲜花簇拥着一张张彩票，塞满了礼物盒。李雪琴调侃说：“能收多大礼，就看自己命了。”几个人围在一起疯狂刮奖，李雪琴也大呼“解压”。
在社交媒体上，一些发布刮彩票的解压娱乐视频博主也收获了巨大的流量。
小仙就是其中之一。今年3月底，她看到一个在财神庙刮彩票的视频火了，当时她就决定做彩票博主。她认为这个赛道比较新颖，竞争不是非常激烈，觉得可以尝试一下。不过，她属于理智派，主要是为了拍摄视频，并不是为了发财或者其他原因。
现在，小仙的视频几乎是日更，常常一次刮整本刮刮乐，“幸运加倍”“喜相逢”“火凤凰”“大7”“幸运123”……市面上常见的种类，她都试过了。
她介绍，一整本的成本在500～600元左右，正常概率就是亏一半，很少有能赚钱的。最开始，她还会选择“黄道吉日吉时”来刮，但是结果都一样，都是亏钱，后来就很佛系地刮了。
对于现在人们爱买彩票的行为，她认为，现在人们的生活压力普遍比较大，所以都愿意来碰碰运气。不过，她也提醒，千万不要有赌徒心理。
阿薇有一天在彩票店遇到一个环卫工人，他拿出一组数字让彩票店小哥给他打一注，由于种种乌龙，彩票店小哥通过追加把这组彩票的总价做成了30多元，但是这位环卫工人在彩票上的预算就只有4元，他当时就着急了。“所以可想而知，买彩票的不会是很有钱的人。毕竟有钱人可以玩其他类型的‘彩票’，比如炒股、风投等。”
“对于我和这位环卫工人来说，从积极的角度来看待，这张2块钱的彩票，可能寄托了我们一点小小的希望吧。”阿薇说。
“其实我也没真的指望能中到‘首付’，不过每次开奖前，心情都会挺不错。”阿星说道。
蔡姐也说：“中小奖比较容易，10块钱买机选号码中5块钱很容易，但如果要是抱着‘花10块钱明天我必须中500万的心理’，那就趁早别玩了。说实话，买彩票都有一些投机心理，咱们就是花几块钱买份期待、买份希望是不是？”
在离蔡姐的店不远的另一家彩票店，记者看见一家三口在玩刮刮乐，中了20元，玩得很开心。
记者问老板：“您自己买不买彩票？”
老板回答得很干脆：“我不买。万一上瘾怎么开店？”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均为化名）
（本文刊发于《中国经济周刊》2023年第11期）
2023年第11期《中国经济周刊》封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