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马斯克收购推特以来，已经有大约500家公司停止在这家社交媒体上投放广告，这导致推特每天的收入下跌了40%

文｜《财经》特约撰稿人 魏城 发自伦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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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郝洲

“英国国王查尔斯三世把马斯克告上了法庭！”——某些惯于做耸人听闻大标题的英国媒体，最近几天如此一惊一乍地报道。

读读新闻内容，似乎也不全错——属于查尔斯三世的英国皇家财产局，以拖欠伦敦总部房租的理由，把属于全球前首富马斯克的社交媒体推特告上了法庭。

问题在于：昔日曾不可一世、一呼万应的推特，如今是怎么落到这种办公室也租不起、甚至让英国国王上法庭讨债的境地的？

向全球前首富讨债

不过，如果说查尔斯三世本人亲自上法庭追讨推特拖欠的租金，那还不至于。

前一段时间被马斯克收购的推特，曾经于2011年6月1日在伦敦成立了英国分公司，其总部设在伦敦西区的艾尔街20号，离伦敦最繁华热闹的皮卡迪广场不远，恰好属于英国皇家财产局所拥有的商业物业。

英国皇家财产局名义上属于英国的执政君主，但它并不是英国君主的私有财产——君主不能出售它，它的收入也不都归君主；它也不属于英国政府，它由一个独立的组织以公司形态独立运作，英国王室并不参与它的管理。

英国皇家财产局是欧洲最大的房地产商之一，管理着价值156亿英镑的资产，包括伦敦的许多豪华物业，其中就有包括推特英国分公司总部在内的高达1000万平方英尺的伦敦西区物业。

除了拥有伦敦市中心黄金地段的许多物业，英国皇家财产局在英国各地都拥有地产，从城堡和别墅到农业用地和森林，再到商业区和购物中心。它还拥有英国一半以上的海岸地区，由此掌握了利益颇丰的风电场等商业活动的拍卖权。

根据其2019/2020财年（截至2020年3月31日）的年度报告，英国皇家财产局这一财年的利润达到创纪录的3.45亿英镑，随后两年，因受到新冠疫情和经济不景气导致的租金拖欠情况的影响，利润有所下降：2020/2021财年的利润降至2.693 亿英镑，2021/2022年财年的利润回升到3.127亿英镑。

虽说英国皇家财产局不是英国国王的私有财产，但英国王室的财富却与英国皇家财产局的业绩直接相关，因为英国皇家财产局每年的创收，都会交给英国政府，政府再把其中25%的利润返还给英国王室，作为英国的“君主拨款”（Sovereign Grant），这笔款项每年用于支付王室履行公务和打理王宫的开支。

可能因为最近两年拖欠租金的情况有所增多，影响了英国皇家财产局的财务业绩，所以如今它在积极努力地追讨每一笔拖欠的租金，更别提全球前首富马斯克的欠债了。

2023年1月23日，英国皇家财产局表示，它已经向位于伦敦的英国高等法院起诉了马斯克拥有的推特，理由是推特未能支付本应在2022年12月底缴纳的租金。

英国皇家财产局的发言人说，他们曾经试图就其所说的拖欠租金一事联系过推特，目前双方正在就相关问题进行谈判。

艾尔街20号是一栋多层建筑，自从2014年以来，推特租用了这栋建筑的二层，又在2021年签署了租用该楼四层的租约，每年租金260万英镑。据信这次官司涉及该楼二层的租金纠纷。

尽管推特所有的标志和徽标目前都已经从这栋建筑中拆除，但推特的一位工作人员表示，推特仍然占据着这栋写字楼的一些办公空间。

大规模裁员

推特居然拖欠英国皇家财产局的租金？我们也借此在某种程度上窥见这家美国社交媒体目前的窘境。

推特于2006年3月创建，并于当年7月推出，到2012年，超过1亿用户每天发布3.4亿条推文，推特还每天平均处理 16 亿次搜索查询。2013年11月，推特上市。到2019年，推特的月活跃用户超过了3.3亿；到2022年，推特的月活跃用户增加到大约4.5亿。

推特曾经被誉为“通过140个字符改变世界”的社交媒体。

2022年10月，美国特斯拉公司首席执行官马斯克以440亿美元收购了推特。从此，推特出现了一系列令人眼花缭乱的变化，包括大规模的裁员。

最近泄露到媒体的一份推特内部文件显示，自从马斯克管理推特以来，推特已经解雇了大约80%的员工，目前全职活跃员工人数只有大约1300人，其中包括不到550名全职工程师。

在马斯克收购推特之前的2022年10月，推特曾经有7400名员工。在过去仅仅三个月的时间里，有大约5000人因裁员或辞职离开了推特。

另据报道，因推特大规模裁员后很难维持社交网络运行并为其添加新功能，如今马斯克已经授权来自特斯拉、太空探索技术公司和钻孔公司的约130名员工到推特工作。

推特英国分公司的情况更糟。不过，相比起英国皇家财产局被推特拖欠租金，推特英国员工受到的对待更加令人震惊。

2022年11月18日，就在马斯克收购推特后不到一个月，英国分公司的伦敦总部就关闭了，所有推特的标志和徽标都被拆除，分公司的所有员工都被锁在总部之外。

当时马斯克因担心心怀不满的员工从事破坏活动，下令把推特全球范围的许多员工都给锁在了办公室之外。

马斯克当时发给推特员工的信息，后来被泄露到媒体，信息说：“公司办公大楼暂时关闭，在（2022年）11月21日之前，员工不能进入大楼。”

代表推特员工的工会Prospect的秘书长迈克·克兰西当时说：“我们对推特员工的遭遇深感忧虑。马斯克收购推特后，先是取消了远程工作，后来又要求员工承诺超长的工作时间和超负荷的工作量，如今又把员工锁在了办公室之外。大型科技公司的老板不能凌驾于法律之上，我们将尽其所能，让推特履行对其员工的法律义务。”

后来，推特的英国雇员们发现，他们集体失去了工作。

如今，被马斯克解雇的英国推特员工们发起了一场集体诉讼，声称马斯克的解雇行为违反了英国法律。

尽管推特因其特殊原因而推行了大规模的裁员，但其他科技公司如今的情况也好不了太多。

微软公司在2023年1月18日宣布，由于经济形势不佳，加上客户需求的变化，该公司将于3月底前在全球裁员1万人，约占员工总数的5%。

两天后，谷歌也在一份员工备忘录中称，由于面临“不同的经济现实”，该公司将在全球范围内裁员约1.2万人，占员工总数逾6%，这是该公司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一轮裁员。

而另一科技巨头亚马逊的两次裁员计划，总计将裁掉1.8万人，这也是亚马逊自成立以来最大规模的裁员。

此外，扎克伯格的元平台（Meta）裁员1.1万人、云计算巨头Salesforce裁员7000人、特斯拉裁员6000人，其他不那么知名的科技公司裁员的消息更是此起彼伏。

曾几何时，人们曾把科技公司的从业者看作是21世纪经济中的典型赢家，但如今硅谷的裁员减薪潮表明：码农们就业不发愁、跳槽人人抢、薪酬“芝麻开花节节高”的好日子似乎过去了。

据业内人士分析，从总体经济环境来看，美联储加息、能源价格上涨、美元急剧升值等因素都在一定程度上导致了硅谷大规模裁员的持续蔓延，另外，部分企业高管的决策失误也是导致“裁员潮”的直接原因。

拖欠办公室租金

推特的经济窘境，原因很多，有马斯克收购前原公司高管大举扩张、管理不善的原因，也有马斯克收购后一系列奇葩操作的原因。

不管怎么说，如今推特确实很“差钱”。据报道，马斯克收购推特后，曾以10万美元的价格出售了一个巨大的推特徽标，以支付公司总部的租金，这大概是推特“差钱”最为戏剧化的例子。

马斯克不久前还是全球首富，现在也是全球亚富，但在马斯克看来，靠慷慨施舍是无法成为首富或亚富的，除了疯狂裁员，马斯克还想到了一招：拖欠或拒付办公室租金。

此前就有一些推特拖欠租金的报道。例如，2023年1月早些时候，推特新加坡分公司就因未能按时支付租金，而要求员工在家工作。此外，推特还在美国面临着几起追讨租金的官司：它在美国旧金山总部拖欠了2022年12月和2023年1月两个月的租金共680万美元，它在该市的另外一处办公室则拖欠了13.6万美元，它在美国西雅图的办公室也因拖欠租金被告上了法庭。

据美国媒体本月早些时候的报道，马斯克还打算停止支付推特在全球办公室的租金。

马斯克为他的大规模裁员和拖欠租金行为的辩护是：因收入大幅下降，如今推特每天的损失是400万美元，他需要降低成本，并尽快偿还推特的债务。

自从马斯克收购推特以来，已经有大约500家公司停止在这家社交媒体上投放广告，包括辉瑞制药公司、福特汽车公司、扎克伯格的元平台公司等等，这导致推特每天的收入下跌了40%。显然，马斯克不能把这些情况归咎于前任。

考虑到媒体有马斯克打算停付全球办公室租金的报道，也许是怕马斯克这一骚招可能导致大量追讨拖欠租金的官司积压在法院，英国皇家财产局于是决定“先下手为强”，赶在官司还不算太多的时候，就在本地的英国高等法院告了马斯克一状：还钱来！

不过，鉴于英国皇家财产局的管理结构，英国国王查尔斯三世作出上法庭这一决定，或施压作出这一决定，可能性不大。

当然，更有可能的原因，是英国国王真的“不差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