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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68.9万元标的款,悬赏人打算拿出10%,奖励给提供线索的举报者——这意味着“赏金”可达700万元。这是3月20日成都市中级人民法院执行局发布的一则悬赏公告。
非常之高额背后,必是非常的故事。
【资料图】
《每日经济新闻》记者独家获悉,悬赏人为四川上市公司正源股份(SH600321,股价1.72元,市值26亿元)的第二大股东——四川国栋建设集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国栋建设集团),国栋建设集团也曾是正源股份的控股股东。
被悬赏对象的法定代表人张斌,曾是四川见诸报端的“期货大亨”。
2005年。当时,国栋建设集团拿出“1个亿”交由张斌的四川嘉信贸易有限责任公司(以下简称嘉信公司)理财。最终结果却是,国栋建设集团至今未完全收回本金。
追债数年未果,国栋建设集团近期却发现“无资产可执行”的嘉信公司又有资产被司法拍卖。怎么回事?集团由此起疑,“期货大亨”的公司是否还有其他可执行财产?
18年未了局
3月20日,成都市中级人民法院执行局发布悬赏公告,赏金最高近700万元。
根据悬赏公告,被悬赏人是嘉信公司。
嘉信公司至今未完全履行生效法律文书确定的义务,涉及执行案件的立案申请标的额为6968.9万元。依据相关规定,法院征集嘉信公司的财产线索,凡举报人提供的财产线索(不含法院已掌握的财产线索),经查证属实并实际执行到位的,悬赏人承诺按照执行到位金额的10%奖励举报人。
表面上,这是一起普通的民事纠纷,但《每日经济新闻》记者独家获悉,纠纷背后大有故事。
首先,悬赏人为四川上市企业正源股份的第二大股东国栋建设集团。
双方的借款纠纷,则是持续了18年之久的漫长拉扯。
2005年1月26日,国栋建设集团和嘉信公司签订《资产委托管理合同》,约定国栋建设集团将货币资产1亿元交给嘉信公司管理,由嘉信公司在股票、债券、基金等金融品种范围内进行投资并实现收益。
再者,嘉信公司法定代表人、董事长兼总经理张斌并不简单,曾是见诸媒体的期货大亨。
2007年,一篇关于他的深度报道显示:
张斌为1960年生人,1979年进入西南师范大学地理系学习,大约于1987年来到成都下海经商。
关于张斌此后的期货故事,流行的说法是:2000年后,张斌开始在期货江湖奠定地位,而2002年前后他参与的一场“大豆之战”最值得称道。
2002年初,国内期货市场上大豆放量上涨,而在这之前,张斌看准大豆期货,组织了90多万吨大豆现货,持仓看涨。据报道内容,按当时豆价,组织现货至少需要27亿元,估计张斌当时能调动10亿元。
期货方面的操盘能力,这是国栋建设集团看重张斌的一点。在中间人撮合之下,国栋建设集团与当时知名的期货大佬张斌搭上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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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当时在网上一查,人家当时是股票期货大亨,而且他的口才很厉害。”国栋建设集团法务部负责人周先生回忆,当时知道张斌期货和证券做得不错,认为可以通过这种方式为公司带来收益。
于是在2005年初,公司和张斌签订合同。张斌签订合同时的公司主体便是嘉信公司。
2005年1月28日,国栋建设集团在其从银行获得的借款中,直接划出1亿元作为货币资产交给嘉信公司,用于《资产委托管理合同》约定的投资活动。
这年7月20日,嘉信公司在合同约定的委托期限届满之日,没有按约归还相关款项,双方产生纠纷并诉至法院。
“(本来)按照年化9%的收益率约定,结果最后是本金都要不回来了。”周先生说。
围绕双方当时合同约定以及后续衍生的相关担保、反担保行为,双方陷入旷日持久的纠纷和诉讼。
国栋建设集团提供的法律文书显示,四川省高院曾于2009年受理案件,之后作出一审判决。但国栋建设集团不服,向最高院提起上诉后,案件发回重审。之后,按四川省高院调解,嘉信公司向国栋建设集团支付7000万元,此款项在2015年4月27日前结清。
到了2015年4月27日,嘉信公司未完全履行法律文书义务——按照国栋建设集团的说法,还有6950万元未收回。国栋建设集团因此提起了强制执行。
但因嘉信公司无财产可供执行,2017年6月,成都中院终结了执行程序。
按理说,被执行人没有找到相应执行财产,企业只有将其计提坏债。但偏偏在5年后,也就是2022年11月,国栋建设集团突然发现嘉信公司的资产正被资阳中院拍卖。根据阿里司拍网站截图,嘉信贸易所拍资产为名下双新北路4处房产,产权面积1.2万平方米,当时已抵押和查封。
图片来源:阿里司拍截图
这也正是国栋建设集团此番要求法院发出悬赏公告的导火索——张斌的嘉信公司原来还有可执行财产。周先生认为,既然张斌的嘉信公司还有资产可以拍卖,那么就可以寻找他的其他财产线索。
嘉信公司资产拍卖中的异议声
除了去年11月的司拍,今年2月28日,国栋建设集团发现嘉信公司在另一起案件中存在着财产线索,于是委派律师前往当地司法机关调取案卷材料。
这一查,又牵出一场颇有看头的纠纷。
在查阅资料的过程中,国栋建设集团发现法院曾在2014年拍卖过嘉信公司持有的5994万股南充市商业银行(现为四川天府银行)股权,拍卖所得约为3.6亿元。
国栋建设集团方面提供的一份民事裁定书,记录了当时的6名申请执行人,其中除一家银行外,还有:
南充华益贸易有限公司(后受偿2210万元)、
南充嘉之贸易有限公司(后受偿1亿元)、
南充威龙商贸有限责任公司(后受偿3470万元)、
南充昊升商贸有限公司(后受偿5080万元)、
南充飞达贸易有限公司(后受偿1亿元)。
由于国栋建设集团6950万元的给付截止日期在2015年4月,在该时间节点之前,国栋建设集团查阅的文件显示,嘉信公司上述案款中的3.08亿元,由5家优先权人(具体金额如上文所注)分配,后续的5000余万元则由另案债权人查封在先。国栋建设集团自然在2015年之后无法在上述股权拍卖执行案件中参与分配。
对上述分配,周先生却说道:“我们怀疑其中有五家企业是张斌的关联企业。”
通过企查查检索发现,除南充威龙商贸有限责任公司(已注销)外,其余四家的状态为吊销,吊销时间集中在2015年。
国栋建设集团方面提出的质疑有两点:
一是,5家单位基本在成立后不超过半年时间,就向嘉信公司总计出借了超2亿元资金。5家单位的注册资本均在1000万元或以下,其出借的本金与其注册资本严重不符,资金实力存疑。
二是,上述公司与嘉信公司方面、张斌疑似存在人员混同、股权关联。
记者通过企查查检索发现,南充嘉之贸易有限公司的大股东为张仁兰,其还持有嘉信公司2.5%的股权。二股东为陈太松,于2014年6月20日在嘉信公司所在地(成都市双新北路129号)成立了四川普禾世纪农业有限责任公司。嘉信公司办公地在五楼,四川普禾世纪农业有限责任公司则在四楼。
南充飞达贸易有限公司则由“张斌”直接持股20%(如下图),若此人与张斌为同一人,则南充飞达贸易有限公司与嘉信公司为直接关联企业。同时,其法定代表人名为戢滔,与嘉信公司的董事成员戢祖健同姓,戢滔投资了戢祖健的四川科嘉皮业有限责任公司。
图片来源:企查查截图
南充昊升商贸有限公司的大股东和法定代表人汪小明,也与嘉信公司的小股东(持股1.3%)汪小明同名。汪小明还是嘉信贸易南充分公司负责人的名字。
对于当时这五家公司的优先权人分配,国栋建设集团提供的文件照片显示,包括光大银行成都玉双路支行(以下简称光大玉双支行)等多家单位曾申请提出异议。光大玉双支行曾在2014年8月27日提出,五家公司对嘉信公司的债权是否存在?诉请对双方所有往来账目予以查明,以排除可能存在的虚假申请执行债权。
当时,被质疑方也对异议进行了答复。南充昊升商贸有限公司回答,公司与嘉信公司的《借款协议》《银行汇款凭证》等完全可以证明公司债权真实。这一真实经过法院审查认可。公司绝对不会出现像其他债权人在无任何证据、妄加猜想的虚假情况发生,对这一点,公司承诺保证债权的真实性。
时间回到2023年,据国栋建设集团介绍,今年1月4日,申请人袁国琼申请嘉信贸易破产清算。
对此,国栋建设集团向成都市中院递交了一份意见,表达避免嘉信公司利用破产制度逃废债的看法。
员工眼中的张斌:经济状况不佳,很久没来办公室
那么,目前张斌和嘉信公司的真实状况如何?3月29日,《每日经济新闻》记者前往嘉信公司所在的青羊区双新北路129号。
嘉信公司所在楼层为五楼,入室大厅中,除了摆放着一张乒乓球台外,别无他物。穿过入室大厅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董事长办公室的门已经关闭。在董事长办公室对面,只有一名工作人员在这里办公。他自称姓唐,是嘉信公司的员工。
“他(张斌)很久都没来这里上班了。”该唐先生表示,现在张斌和嘉信公司的经济状况不佳,很多公司的人都已经辞职离开,“他现在还欠我工资,几个月没发了。”
至于为何张斌经济状况不佳,唐先生不愿多说。
嘉信公司经济状况不佳的另一佐证是一份税务约谈通知书。根据通知书内容,公司在2014年1月1日至2022年12月31日,欠缴税款合计284.97万元。另外根据公司2020年度企业年度报告,公司资产总额4亿元,所有者权益5795.55万元,营业收入为0,净利润亏损97万元。
眼下对于国栋建设集团来讲,他们的诉求只有一个——拿回当年被拖欠的款项。毕竟这笔欠款不仅是一笔债,后续引发的连锁反应,还影响着国栋建设集团其他用于债务担保的资产。
“我们追他追得好辛苦。一些负责追债的员工,最早工资是4000元,因为债务追不回来,后面都降了薪。”周先生说,由于很多追债的同事从张斌那里追不回账,到最后每次追债,一般就由周先生和公司总经理出面。但是二人亲自追债,仍然未见效,“他口才好,嘴巴很会说,又说和这个关系好,和那个关系好,然后我们又被‘诓’进去。”
他回忆起去年追债时的一幕,当时就在张斌办公室,张斌把一个委托炒股的账单拿给他看,“他说人家当时给了他2000多万,给我们看已经是6000多万。当然,我们肯定是不相信的,但确实把账户点开,哪一笔挣了好多钱是一清二楚的。”
追债无果,国栋建设集团甚至还去找了三方催债公司,“最后催债公司都走了”。
对于被悬赏一事,记者也多次向张斌微信号发送添加申请,但截至发稿时未获其回应。
每经记者 胥帅 每经编辑 文多